緞子一樣光滑的黑發，可以算得上年輕女孩子最獨特的美。艷陽下，一個盈盈遠去的背影，暖洋洋地擺頭，那烏發便在空中劃出一個美妙的弧形，再靜悄悄地垂下來，如同一幅古典的水墨畫。我也總以一種欣賞的眼光看著這一切，感到那女孩子的自信與驕傲，感到她那燦爛的青春使得太陽也失去了顏色。

我小時候是個極不起眼的女孩子，唯獨那一頭又黑又亮的長發，格外引人注目。每當媽媽以幫我梳辮子太麻煩為由要剪掉我的長發時，我是萬分驚恐與不情愿的。要知道，那可是我身上惟一引起別人注意的東西呀！可最終卻還是沒能拗過媽媽，我又手笨，編不好辮子，只得聽媽媽的話，剪掉了那一頭長發。我為此傷心難過了好久，媽媽卻是不知道的。

后來有一次跟媽媽提到這事，我坦白：“媽，那時候我剪了頭發，覺得自己很丑，好幾天都不敢出去找小朋友玩。”媽媽驚訝地說：“不會呀，我一直覺得你很可愛的呀。”我嘟囔著：“你當然這么覺得啦！可是別人……”終究是沒把后半句說出來，因為實在是想不出要說什么，可是別人……可是別人又如何？不管別人怎么看，媽媽總是拿我當她最可愛的女兒的，而她，也總是我最親愛的媽媽。

我長到16歲那年，不知為何，媽媽執意讓我留長發。“吶，媽媽覺得你還是留長發漂亮些的，再說了，女孩子家留長發總是好的嘛。”我笑笑，拒絕地說：“媽，現在學習負擔這么重，哪有什么閑心去伺候頭發啊？什么漂亮不漂亮的我不在乎，短發方便，再說了，我覺得還是短發比較適合我。”媽媽沒再堅持了，只是淡淡地笑了，眼睛里閃過一絲落寞。

那天，媽媽在看著一張冷漠的舊照片出神，我走近一看，照片上的女孩子衣著素雅，笑容沉靜，尤其是那頭烏黑亮麗的長發格外奪人眼球，更襯托出女孩的鐘靈毓秀。

“媽，是你！”我輕嘆。

“嗯，我16歲時拍的。”媽媽仍是笑笑。

媽媽年輕時竟是這么漂亮！怪不得她常打趣說我沒遺傳到她的好基因呢。可是如今的媽媽，臉上早已爬上了皺紋，她也無暇再去悉心呵護那一頭長發，自然也不會有烏黑亮麗了。媽媽的青春，隨著我的長大也已經一去不復返了。這些年來，她為我們的家付出了太多太多。

媽媽把我拉到鏡子前面，貼著我的臉說：“你看，我們倆長得多么像啊！”我細細端詳，其實是不太像的，但卻是別人一眼就能看出我們有著血緣之親的。媽媽的眼里有凄涼，是在感慨那易逝的青春吧，然而更多的是欣賞，欣喜她的女兒也終于長大成人……

照片上的女孩靈秀如故，是否因此，她才想看到一個她自己年輕生命的再現呢？我本來就是她的骨中之骨，血中之血呀，我凝視鏡子，悄悄說：“頭發是可以留起來的……”

仍然是艷陽，無數的發絲在飛揚。長發三千為君留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