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原因，大結果

天下的事，不一定“種瓜（原因）得瓜（結果），種豆（原因）得豆（結果）”。有時我們在種瓜種豆之后，完全得不到瓜豆（有原因，無結果），但有時我們種的是豆而得的是瓜（小原因，大結果）。本篇不講有原因無結果，專講小原因大結果。我在下面先述一件四年以前發生的事件：

有人帶了兩包賽駱（Celluloid）制造品（玩具），趁十六路無軌電車由東而西。當時車中不擠，并且沒有“禁煙”命令。那位乘客把包件塞入座位之下以后，即開始抽香煙（卷煙），剩下的煙屁股，他向地上一摜。不料這一摜，就發生一個大毛病：他沒有摜在地上，摜到包中去了；不到八分鐘，轟的一響，賽駱制品著火了，乘客的衣服著火了，電車本身也著火了。開車者馬上停駛，逃下車去，售票人也逃了，多數乘客也逃了。不過一小部分的乘客，走不下來，都受重傷。這不是小小一個香煙頭鬧成一件大案子么？這不是小原因大結果么？詩曰：

小小香煙頭，

毀車且害人。

粗心浮氣者，

到處不留神。

我還要講一個歷史的故事——小蜜蜂逐退大軍隊的故事，也是小原因大結果。故事如下：

葡萄牙在從前最強盛的時代，常常到外國去攻擊他們的仇人。一次，他們的大軍已經抵達謝鼎（Xiatine）國的唐立（Tamly）城。那邊的人民，手無寸鐵，不能抵抗；但是他們不肯投降，他們先把城門一關，再想取勝的方法。

他們的方法，想出來了：他們有的是蜜蜂，多的是蜂房；他們搬了許許多多蜂房到城墻上，用火一熏，那些蜜蜂都向外飛，都順著風向葡軍飛去，直刺他們。葡軍中人人受痛，遂向后退——退，退，退，直退至本國。

這個故事，固然很幼稚，但是當時的戰爭也很幼稚。諸葛亮也很幼稚：兵臨城下，還要用“空城計”。現在我們當然要用大炮飛機，當然要用流星炸彈。不過我講小原因大結果，這個故事倒甚合宜。詩曰：

“星星之火，

可以燎原”。

區區蜜蜂，

保住城垣。

原載一九四四年十月七日《新中國報》